這不是普通的毒。這是一種復合型慢性神經毒素。
其主要成分,應該來自某種名為“鬼藤”的劇毒植物的根莖。鬼藤本身并不罕見,但它的毒性并不穩定,容易分解。可如果將它的根莖,與某種特定的礦石粉末混合,經過長時間的熬煮、浸泡,再埋入土中,使其毒性緩慢而穩定地釋放出來……
那么,這片土地,就成了一個完美的、殺人于無形的毒場。
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哪怕只是呼吸著這里的空氣,毒素也會通過呼吸道和皮膚,一點點地滲入人體,緩慢地破壞人的中樞神經。初期癥狀可能只是乏力、畏寒、精神不濟,極易被誤診為體弱。但隨著時間推移,毒素在體內累積到一定程度,就會開始攻擊運動神經元,導致肌肉萎縮,最終……癱瘓。
這過程,可能長達數年,甚至十年。
柳驚鴻的心,沉了下去。
蕭夜瀾的雙腿……
她幾乎可以肯定,他的殘疾,與這片毒花圃,脫不了干系。有人處心積慮,用這種陰狠歹毒的方式,毀掉了曾經那個天之驕子。
“王妃?這土……有什么不對嗎?”春兒見她捻著泥土,半天不說話,神情也變得嚴肅,忍不住小聲問道。
柳驚-鴻回過神來,臉上恢復了淡漠。她將指尖的泥土彈掉,仿佛那是什么臟東西。
“沒什么。”她淡淡道,“土質太硬,不適合養花。倒掉吧。”
“啊?”春兒和綠萼都愣住了。費了半天勁挖回來的,就這么倒掉?
“我改主意了。”柳驚鴻的語氣不容置疑,“把這幾株草也扔了,看著心煩。”
說完,她轉身就走進了屋子,留下兩個面面相覷的丫鬟。
回到內室,柳驚鴻立刻走到水盆邊,用皂角將自己的手仔仔細細地清洗了三遍,直到指甲縫里都再也看不見一絲泥土的痕跡。
她站在窗邊,看著春兒和綠萼將那籃子土和草倒進了院角的垃圾堆里。
她知道,她剛才捻土的動作,分析土壤的眼神,一定都被那些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也一定會原封不動地匯報給蕭夜瀾。
她就是要讓他看到。
她要讓他知道,她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不是那個關于北國信件的秘密,而是這個藏得更深、更致命的,關于他身體的秘密。
她將手藏在袖中,指尖依舊殘留著那股陰冷的觸感。剛才捻起的那一小撮土,看似被她彈掉了,但實際上,有一部分最核心的、顏色最深的土樣,已經被她用指甲悄悄刮下,藏在了指縫里。
這點樣本,足夠了。
但是,要百分之百確認毒素的成分,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她需要一些常見的化學試劑,比如烈酒,比如高純度的醋,甚至是一些特定的草藥汁液。
這些東西,王府里都有。
但她該用一個什么樣的理由,才能將這些毫不相干的東西,湊到一起,而不引起懷疑?
柳驚鴻的目光,落在了梳妝臺上。那里,一排排的胭脂水粉,瓶瓶罐罐,在陽光下閃著安靜的光。
一個計劃,在她腦中,緩緩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