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捂著被燙紅的手臂,看著柳驚鴻消失的背影,再看看地上那個還在發抖的小丫頭,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他縱橫王府內院幾十年,從未吃過這樣的啞巴虧。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徹底栽了。
……
傍晚,柳驚鴻的院落。
綠萼跪在冰涼的地磚上,頭垂得幾乎要埋進胸口里。
柳驚鴻已經從書房回來許久,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坐在窗邊看書,任由綠萼在屋子里跪了一個多時辰。春兒幾次想要求情,都被柳驚鴻一個眼神制止了。
終于,柳驚鴻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春兒,你先出去。”
“是,王妃。”春兒擔憂地看了一眼綠萼,退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了門。
屋內只剩下兩人,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抬起頭來。”柳驚鴻的聲音很平靜。
綠萼的身子顫了一下,慢慢地抬起頭。她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睛又紅又腫,滿是恐懼和絕望。在她看來,王妃下午當眾“賞”她,只是為了落福伯的面子。等回了院子,真正的懲罰才會降臨。
“今天的事,是故意的?”柳驚鴻問得直接。
綠萼的身體劇烈地一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柳驚鴻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道目光,不帶任何情緒,卻像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要將她整個人從里到外剖開來看。
許久,綠萼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音嘶啞地開口:“是。”
承認了。
她閉上眼,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雷霆之怒。
“為什么?”柳驚鴻問。
綠萼睜開眼,淚水再次涌了出來。她看著柳驚鴻,眼神里除了恐懼,還有一種孤注一擲的倔強。
“奴婢……奴婢見不得他那么說王妃!”她哽咽著,“王妃是奴婢的恩人。若不是王妃,奴婢現在還在后院提水,一輩子都是個沒人瞧得起的粗使丫頭。王妃給了奴婢體面,奴婢……奴婢的命就是王妃的。”
“福伯是王爺跟前最信任的人,得罪了他,你以后在府里寸步難行。為了我這個‘瘋批’王妃,值得嗎?”柳驚鴻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玩味。
“值得!”綠萼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奴婢只知道,誰對奴婢好,奴婢就拿命去還。福管家他……他不敬王妃,就是看不起奴婢的恩人。奴婢人微言輕,做不了別的,只能……只能用這種笨法子,替王妃出出氣。”
她說完,便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奴婢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任憑王妃處置,絕無怨言!”
柳驚鴻看著她。
看著這個年僅十五歲,瘦弱得像根豆芽菜,卻敢在總管家面前耍心眼、賭上自己前途性命的小丫鬟。
她的動機很簡單,也很純粹:報恩。
這種純粹的忠誠,在特工的世界里,是比黃金還要珍貴的稀缺品。柳驚鴻見過太多因為利益而聚,又因為利益而散的“盟友”,也見過太多笑里藏刀、背后捅刀的“同伴”。
像綠萼這樣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或許,可以成為一枚有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