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睜開眼,眼中依舊帶著疲憊,但已有了幾分神采。
“感覺如何?”蘇清雪立刻問道。
“死不了。”云棲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聲音沙啞,“需要時間慢慢養。這里……似乎暫時安全?”
“目前沒有發現活物或主動威脅。”墨言從陣法邊緣走回,“但這個地方很古怪。這些廢棄物……年代似乎跨度極大,有些看起來非常古老,有些則相對‘新鮮’。而且,我剛才在附近查探時,感覺到一些區域有極其微弱的、不穩定的能量輻射,最好遠離。”
云棲點點頭,他支撐著站起來,走到他們藏身的金屬板邊緣,向外望去。無盡的垃圾山丘延綿到黑暗深處,荒涼而死寂。
“我們在囚籠里觸發了警報,調律者肯定知道我們從那個縫隙逃走了。”云棲低聲道,“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們。這里雖然隱蔽,但未必能長久躲藏。我們需要盡快恢復,然后找到離開這片廢料場、甚至離開柔化區的方法。”
“你的印記……還能指引方向嗎?”墨言問。
云棲沉入心神,嘗試溝通觀察者印記。印記傳來涼意,但關于路徑的指引信息卻一片空白,似乎它對這個“垃圾場”環境也缺乏足夠的認知,或者……之前指引他們找到囚籠縫隙,已經消耗了它儲存的某些特定信息。
他搖了搖頭:“暫時沒有明確指引。不過……”他頓了頓,想起調息時感受到的那一絲微弱信號,“我剛才恢復時,好像……感覺到了某種很微弱的信號波動,從那個方向傳來。”他指向廢料場更深、更黑暗的某個方位。
“信號?”蘇清雪和墨言都警惕起來。
“很微弱,斷斷續續,而且……感覺很奇怪,像是某種……破損的、古老設備發出的求救或殘留廣播?”云棲也不確定,“但里面有一種讓我感覺有點熟悉的波動。”
“熟悉?”墨言追問。
“有點像……觀察者印記,但又不完全是,像是被嚴重污染和損壞后的版本。”云棲解釋。
這個描述讓三人都陷入了沉思。觀察者印記的同類?也被遺棄在這片垃圾場?那會是什么?
“可能是陷阱。”蘇清雪直言。
“也可能是線索。”云棲目光閃爍,“關于觀察者印記的來歷,關于這座絕對邏輯之城的過去,甚至關于‘搖籃計劃’的更早信息……如果那信號真的來自某個古老的、被遺棄的‘觀察者’相關設備,或許我們能從中得知些什么。我們現在對調律者、對囚籠、對自身處境都知之甚少,任何信息都可能是寶貴的。”
風險與機遇并存。
經過簡短的商議和恢復,他們決定謹慎地朝云棲感應的信號方向探索。云棲的狀態雖然恢復了一些,但戰力大減,主要依靠墨言和蘇清雪護衛。
他們穿行在由金屬廢墟和能量殘渣構成的迷宮之中,腳下是厚厚的塵埃,空氣中彌漫著衰敗的氣息。云棲時不時停下來,閉目凝神,仔細捕捉那微弱至極的信號。信號時隱時現,極不穩定,但大致方向指向廢料場中央偏下的區域。
隨著深入,周圍的廢棄物堆變得更加巨大和怪異。他們看到了像是某種巨型計算陣列核心的破碎水晶簇,表面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看到了疑似星艦引擎的殘骸,但其結構原理完全無法理解;甚至看到了一些被某種力量熔合成一團的、混合了金屬、晶體和有機物特征的詭異聚合體,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惰性能量場。
這里埋葬的,不僅僅是失敗的造物,可能還有被掩蓋的歷史。
終于,在繞過一座由無數細小金屬零件堆積成的、近乎百米高的“山峰”后,他們來到了信號的源頭附近。
那是一個半埋在一片暗紫色能量結晶礦脈中的、相對完整的結構體。它呈不規則的柱狀,高度約二十米,直徑七八米,表面覆蓋著厚厚的、斑駁的暗金色涂裝(大部分已剝落),以及大片灰黑色的“銹蝕”物質。它的整體風格,與絕對邏輯之城那種銀白、精準的幾何美感截然不同,更加粗獷、厚重,帶著一種遠古的、實用主義的滄桑感。
結構體一側,有一個明顯的、像是艙門或檢修口的巨大凹陷,邊緣呈撕裂狀,似乎遭受過暴力破壞。而那微弱的信號,正是從這破損的開口深處,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靠近這個結構體,云棲靈魂深處的觀察者印記產生了明顯的反應——不是共鳴,而是一種低沉的悲鳴與季動,仿佛見到了久遠年代隕落的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