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們睡得踏實:
火堆埋暗,雪墻擋風,每人分得半斤烈酒、一斤熟肉,馬嚼豆餅,人裹氈毯。
此刻拔營,士氣如爐中鐵,水雪未沾,已先化霧。
蕭策行在隊首,銀盔上積著寸厚雪,他卻懶得拂,任它隨風塑成一枚冷冽王冠。
忽有鷹嘯破云,尖利得像一柄倒鉤刀。
“停。”
單字出口,五萬步騎同時釘地。
蕭策摘弓,九石鐵胎,弦纏鹿筋,臂挽滿月——
嘣!
箭出如紫電,黑羽鷹胸爆開一蓬雪塵,血珠尚未落地,已在空中凝成紅冰。
鷹尸滾落山脊,砸碎一塊積雪,聲音悶而脆,像遠方戰鼓。
蕭策收弓,低笑一聲:“報喪的鳥已死,該我們給他們送行了!”
“全軍——縱列變橫鋒,緩步下山,銜枚急趨!”
……
鵝毛大雪恰在此時自天穹傾塌。
雪幕厚十丈,五步之外不辨人馬。
五萬黑甲卻像一條沉默的烏龍,貼地游弋,所過之處,雪面只留淺坑,頃刻又被新雪填平。
五里,四里,三里……
斷雪城輪廓在雪幕中浮出,像一頭被凍僵的巨獸,伏在冰原上喘息。
而城外戰壕里,蠻軍終于有人熬不住,想爬回城下烤火。
剛一起身,膝蓋“咔”地脆響,整個人像冰柱折斷,直挺挺撲在雪里,濺起一蓬白塵。
噗噗!
蕭策大軍,悄無聲息出現,各個動作極快,出手狠辣,根本不給蠻國士兵反抗機會。
四周同伴欲救,卻連彎腰的力氣都已凍散,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具尸體在風里覆上一層新雪,變成隆起的“雪墳”。
此時城頭,天擎老人察覺不對勁。
雪太靜了,靜得沒有一絲鳥鳴,也沒有鐵甲摩擦——
可越靜,他越聽見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撞,像困獸撞籠。
“殿下……”老人聲音嘶啞,“收兵回城,關閘,點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