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郡城衛指揮使柳永安甲葉殘破,眼眶深陷,全然不見往日儒將風范。
他身旁指揮同知皇甫密胡須焦卷,也不見當日的嚴肅。
“下官武朔郡城衛指揮使柳永安,率軍中同袍恭迎梁軍帥、袁軍帥、嚴御史入城!”柳永安聲音嘶啞。
他身后的文武官員也齊齊躬身,所有臉上都是憔悴不堪。
梁議朝手掌重重拍在柳永安肩頭:“柳秀才,老子記得你三年前還能挽三石弓,如今怎的連官袍都撐不起來了?”
柳永安踉蹌兩步:“梁軍帥說笑……”話音未落,他忽然劇烈咳嗽了起來。
嚴星楚翻身下馬,走到柳永安身旁:“下官見過軍使,你身體怎么了?”
“無妨。”柳永安挺直脊梁,“幸好你們到來,否則這武朔城頭都要換旗了。”
“要的就是這話!”梁議朝突然放聲大笑,“柳秀才,等打退了恰克人,老子請你喝真正的燒刀子!”
嚴星楚正拜見完皇甫密,突聞城內傳來木輪吱呀聲。
眾人紛紛讓開,八輛馬車緩緩駛出,車轅上盡是暗褐血跡,趕車的軍醫袖口還沾著草藥碎末。
“星楚?”中間的一輛馬車驟然停住,車上一名素衣女子向嚴星楚看來。
“青依。”嚴星楚聽著聲音,扭頭看去,只見洛青依懷中抱著藥箱,指尖上已經有長起了凍瘡,往日瑩潤的面龐此刻清減得令人心驚。
洛青依踉蹌著跳下馬車:“你……你不是在京師……”
“我回來了。”嚴星楚忽然解下披風,不顧眾人目光披在她肩頭。
披風還帶著體溫。
一天后,嚴星楚在軍醫所找了間公房,這里成了他臨時辦事的地方。
倒不是衙門里沒有公房,而是他自己認為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太適合,還不如守在軍醫所,可以看見一直在軍醫所幫忙的洛青依。
這不多好。
“少爺,秦家掌柜到了。”曹大勇掀開公房的棉簾一角,冷風卷著細雪撲進來。
嚴星楚微笑道:“有勞陳掌柜冒雪前來。”
他親手掀開棉簾,將人讓進炭盆生的正旺的房內。
陳掌柜卻未落座:“嚴公子,非是秦家不念舊情。上月東牟軍和恰克軍封了東面的幾處官道,如今最后一批粟米都在東面的大倉——”
嚴星楚截斷話頭,“秦家商隊若能走水路,我可以找人調三艘戰船護航。”
陳掌柜眉頭一皺:“既然如此,五日后,糧食必到!”
嚴星楚能理解秦氏商行的不便,但是為了這武朔城上下近十萬人的存活,他只得逼秦家想辦法。
同時他也找了今日一早離開武朔城前往洛山營的袁弼,通過他的關系,找到了打通水路的人脈。
嚴星楚親自把陳掌柜送到了軍醫所大門,轉身走到了煎藥房。
洛青依蹲在煎藥房的火塘前煎藥,她頭也不抬地往陶罐里添了把艾草:“嚴少爺這是又來視察?”
“青依。”嚴星楚蹲在她身側,火光在她有些清減的臉上跳動,“洛軍醫……還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