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的天光,透過簾子的縫隙照了進來。
慕卿潯的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入眼的,是謝緒凌布滿血絲的雙眼,和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你醒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嗯。”慕卿潯應了一聲,試著動了動身體。
沒有了那股跗骨的寒意,也沒有了冰火交加的撕裂感。她的身體雖然虛弱,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她自己撐著床榻,坐了起來。
謝緒凌伸出手想扶她,卻停在半空。
“我沒事。”慕卿潯對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真的沒事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摸了摸脖頸。是溫的。她的身體,終于有了正常人該有的溫度。
謝緒凌看著她,那顆懸了許久的心,終于落回了原處。可老者最后那幾句話,卻像淬了毒的釘子,釘在了他心頭。
不是天然而生。
是引子。
接下來的日子,北境迎來了一段難得的安寧。
慕卿潯的身體一天天好轉。從一開始只能在帳內活動,到后來能在謝緒凌的攙扶下,去外面走走。
北境的風依舊凜冽,可吹在身上,她再也感覺不到那種刺骨的冷。
“今年的雪,好像比往年小一些。”慕卿潯裹著厚厚的裘衣,站在堡壘的瞭望臺上,看著遠處。
“不是雪小了,是你身體好了。”謝緒凌站在她身側,替她攏了攏衣領。
魏延和李大牛從下面走上來,手里拿著幾卷圖紙。
“將軍,你看,這是運河最新的疏浚圖。商路已經完全打通,從南邊運來的絲綢、茶葉,都能直接到咱們這兒了。價錢比以前便宜了三成。”李大牛咧著嘴笑,一臉興奮。
魏延則鋪開另一張圖紙:“堡壘體系也全部完成了。各堡壘之間以烽火臺相連,一個時辰內,消息可以傳遍整個北境。就算王庭再打過來,我們也能提前應對。”
謝緒凌點點頭:“做得很好。商貿的事,多讓利給百姓。防御的事,不可松懈。”
“是!”兩人齊聲應道。
他們看了一眼旁邊氣色紅潤的慕卿潯,又識趣地退了下去。
“你看,一切都很好。”慕卿潯仰頭看著謝緒凌,“北境安穩,你也該好好養傷了。”
謝緒凌身上的傷,因為連日照顧她,一直沒能好好愈合。
“我的傷不礙事。”謝緒凌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卿潯,你小時候的事,還記得多少?”
慕卿潯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
“怎么突然問這個?”
“隨便問問。”
“不記得了。”慕卿潯搖頭,“我記事起,身體就不好。總是在喝藥,很少出門。以前的事,沒什么好記的。”
她不想回憶那些被囚禁在病痛中的歲月。那些記憶,和那股寒毒一樣,冰冷而黑暗。現在毒解了,她想把那些記憶也一并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