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微微點頭,目光落在他背后的木匣上:“那,能否讓我看看您的新劍?”
楊鐵匠搖頭:“當初劍成之后,我便將其封于匣中,日日以劍氣滋養。如今這劍匣中已積攢無盡劍氣,一旦開匣,勢必石破天驚!我這一劍,是專為他準備的!”
凌川神色微變,他知道楊鐵匠一直的執念就是重鑄大江劍,當初自己得到赤絡星隕時,他眼中的激動至今歷歷在目。
令凌川疑惑的是,從北疆回神都這一路,都未見楊鐵匠使用新鑄的劍,無論是在岊湬閣斬殺蛇王,還是在望云關一劍擊敗梁桂章,乃至離開神都前在李家,都未見他動用新劍。
原來,從鑄劍之初,他就決定要去白云城,若不是自己強拉他去神都,恐怕他早就直奔白云城而去了。
凌川伸手要過楊鐵匠的酒葫蘆,將狼血酒灌滿,塞好塞子遞還給他:“楊老頭,這江湖要是沒有你,該多無趣啊?”
“哈哈哈……”楊鐵匠大笑,“你小子又不是江湖人,在這傷春悲秋個什么勁?”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晃了晃酒壺,嘆道:“不過這江湖確實無趣,也就酒還行!”
終于,天光破曉,一輪紅日躍出東方云層,朝陽灑在滾滾黃河上,散發出萬道霞光。
就在這時,楊鐵匠緩緩起身,將酒壺牢牢系在腰間,隨即一把抓起劍匣。
“凌小子,你需記住:武道一途,兵器、功法、招式皆是外物,真正強大的始終是人!”說完,他腳步輕點,直接躍下船頭。
片刻間,一道身影踏著河面上的萬道霞光迅速遠去,最終消失在視線中。
凌川朝著楊鐵匠離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平日相處雖沒大沒小,但凌川心里早已將他視為師長。
且不說他是自己修煉之路的引路人,單是神都之行就多次救自己性命,這種種恩情,凌川終生難忘。
凌川深知,楊鐵匠鐵了心要去白云城,那是他的執念,也是他的夙愿,無人能阻。自己能做的,唯有祈愿他平安歸來。
朝陽的金輝逐漸驅散了河面上的薄霧,也驅散了深秋寒意。
凌川獨自靜坐船頭,目光深邃地注視著腳下滾滾東去的黃河之水,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與楊鐵匠相處的點點滴滴。
從最初請他打造破甲箭的相識,到后來成為忘年之交的相知。
在他心中,楊鐵匠既是令人敬重的長輩,又是心意相通的知己;既是冠絕江湖的一代劍神,又是嗜酒如命的落魄鐵匠。
想起他斬殺蛇王、重創梁桂章時的絕世風姿,宛如九天仙人臨凡;而平日里那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又活脫脫是個市井凡夫。
或許,這正是他最真實的模樣吧!
望著奔流不息的黃河,或是心有所感,又或是觸景生情,凌川不自覺地朗聲吟誦起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他執起酒壇,學著江湖俠客的豪邁姿態,仰頭灌下一口烈酒。
狼血酒的烈性仿佛點燃了他胸中的豪情,似乎要將這段時間積壓在心底的郁結盡數釋放。他繼續縱情吟誦: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