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火光在慈濟堂內搖曳,卻如同狂風中的燭火,被名為“資源枯竭”的冰水當頭澆下!輕癥病患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中等病患臉上血色褪盡,重癥者的呻吟變得更為絕望。爐火上翻滾的藥罐還在“咕嘟”作響,那曾帶來生機的藥香,此刻卻像絕望的倒計時,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蘇沐雨的聲音帶著深入骨髓的苦澀,每一個字都砸碎了剛剛凝聚的希望:“水牛角…沒了…雄黃粉…用盡了…生地…玄參…黃連…黃芩…連最普通的清熱解毒藥…也快見底了!”她指著墻角那袋象征性救濟的劣質草藥,混雜的泥沙枯枝如同無聲的嘲諷,“這些…根本不足以應對此等大疫!”
釜底抽薪!最后的補給線,早已被腐敗與冷漠斬斷!
慈濟堂內,死寂蔓延。門外“活尸”的嘶吼和撞擊聲,成了絕望的伴奏。
“邪氣…凝聚點…還在…波動…在…在移動…”墨離背靠著冰冷的墻壁,頭痛欲裂,掙扎著用嘶啞的聲音傳遞最后的情報,“像是…被…被引動了…在…在回應…里面的…生機…和…藥香?”他模糊地感知到,門外那強大的邪氣源頭,被堂內復蘇的生機和藥石之力刺激,變得異?;钴S,甚至…在調整位置?
林玄心頭劇震!他強撐著瀕臨崩潰的精神力,識海中黯淡的《素問》玉簡發出哀鳴般的悸動。他猛地凝神,再次“望氣”!視線艱難穿透破碎的門框,投向門外翻涌如墨的灰黑色霧靄深處!這一次,他不再被動感知彌漫的邪氣,而是全力捕捉墨離所說的“凝聚點”!
視野中,濃稠的穢氣翻滾不息。但在數十丈開外,靠近鎮口的方向,一股遠比周圍更濃郁、更凝練、如同墨玉核心般的幽暗穢氣,正緩緩地、有規律地脈動著!它像一個邪惡的心臟,每一次跳動,都引動周遭霧靄更加洶涌,“活尸”的嘶吼更加狂暴!更讓林玄心悸的是,一股冰冷、貪婪、充滿吞噬欲望的意念,如同無形的觸手,正“鎖定”著慈濟堂的方向,尤其是那些剛剛灌下藥汁、生機復蘇的病患!它在“渴望”吞噬這些新生的希望!
“墨離說得沒錯!門外…有東西在操控!它在…覬覦生機!”林玄嘶啞地喊道,聲音因透支而顫抖,帶著驚怒。資源危機雪上加霜!無藥可用的絕境之上,更懸著一把來自霧靄深處的恐怖屠刀!
“覬覦生機?”秦越人冰冷的目光瞬間銳利如刀鋒,掃向門外。指間捻動的金針嗡鳴輕顫,仿佛感應到了那強大的邪惡源頭。
“沒有藥…沒有藥我們撐不了多久!”蘇沐雨的聲音帶著顫抖,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至絕境的決絕狠厲。她猛地看向林玄,清澈的眸子此刻燃燒著近乎瘋狂的火焰:“林兄弟!你…你之前能感知鎮外地脈波動,能發現那些受地脈滋養的靈草!現在!現在你能不能…能不能再感知一次?!感知這柳溪鎮附近…哪里還有…還有未被污染的、蘊含生機的草藥?!哪怕是…只有一線希望!”
這是絕境中最后的掙扎!是將所有希望,賭在林玄那神秘莫測的“自然親和”天賦之上!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林玄身上!鐵牛一邊奮力劈砍再次涌上的尸潮,燃燒的右眼余光死死盯著他。秦越人冰冷的審視中透著一絲凝重。蘇沐雨眼中是孤注一擲的懇求。墨離掙扎著抬頭。
壓力,如同實質的山岳,轟然壓下!
林玄背靠著冰冷墻壁,感覺靈魂都在被撕裂。識海中的玉簡光芒黯淡欲滅,每一次“望氣”都像在剜心剔骨。門外那邪氣凝聚點的冰冷窺伺,堂內彌漫的絕望氣息,如同兩條毒蛇纏繞撕咬著他的心神。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再強行催動感知,后果不堪設想,甚至可能識海崩碎,神魂重創!
但是…沒有藥,所有人都會死!王小石會死,那個小女孩體內的邪穢種子會爆發,蘇沐雨、鐵牛、墨離…慈濟堂內外所有人,都將被這絕望的瘟疫和門外的邪穢徹底吞噬!柳溪鎮將淪為永恒的墳場!
“恬淡虛無…精神內守…生氣通天…”《上古天真論》的奧義在心間無聲流淌。他猛地閉上雙眼!
不再對抗那無邊的疲憊和劇痛!
不再強行維持對重癥病患的意念絲線(僅保留對小女孩體內邪穢種子的最低限度錨定)!
不再警惕外界洶涌的邪穢!
他將殘存的所有精神力,所有對《內經》“道法自然”的感悟,化作一縷最純粹、最細微的“生”之意念!這意念如同投入無盡黑暗深井中的一顆微小卻堅韌的種子,帶著對生命最本源的渴望,輕柔地、卻又無比執著地向腳下的大地滲透下去!向慈濟堂斑駁的墻壁擴散開去!向門外那片被邪穢浸透的污濁土壤和空氣…蔓延開去!
他在尋找!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靈魂去“傾聽”!傾聽這片飽受蹂躪、奄奄一息的大地深處,是否還有未被邪穢完全扼殺的、屬于自然本身的微弱脈搏!尋找那些可能在邪穢夾縫中、在地脈庇護下、依舊頑強生長著的、蘊含五行生機的草木精靈!
這無異于在遍布毒蛇與荊棘的黑暗中赤足摸索!在放棄所有防御的狀態下,將自己最純粹的生機意念暴露在充滿惡意的邪穢領域!
就在林玄意念擴散的剎那!
門外那脈動著的“墨玉核心”猛地一滯,隨即爆發出貪婪而狂暴的意念波動!那股冰冷、吞噬的意念觸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變得狂暴無比,狠狠地、精準地掃向慈濟堂,撲向林玄散發出的那縷微弱卻純凈的“生”之意念!它要污染它!吞噬它!將這最后的希望徹底碾碎!
“呃啊——!”林玄身體如遭重擊,劇烈地痙攣起來!他悶哼一聲,鮮血再次從嘴角和鼻孔中涌出,染紅了蒙面的布巾!識海中傳來玉簡瀕臨破碎的刺耳鳴響,劇痛如同無數鋼針扎入腦海!視野瞬間被猩紅和黑暗吞噬!
“林兄弟!”蘇沐雨失聲驚呼,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鐵牛怒吼著,戊土光暈猛地一漲,巨斧橫掃,將幾具撲近的“活尸”攔腰斬斷,試圖分擔壓力!
秦越人眼神一凝,指間金針寒芒吞吐,隨時準備出手封住林玄心脈,防止他神魂崩潰!
墨離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因精神力反噬再次跌坐,只能死死盯著林玄。
劇痛和黑暗幾乎要將林玄的意識徹底淹沒。邪惡意念如同冰冷的毒液,順著他的感知瘋狂侵蝕,試圖凍結他的靈魂,污染他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