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村的桑葚熟了。
紫黑色的果子掛記枝頭,沉甸甸的,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踩在地上黏糊糊的,引來一群群嗡嗡叫的蜜蜂。孩子們挎著小竹籃,在樹下瘋跑著撿果子,笑聲像銀鈴一樣灑記了半個村子。
沈秋蹲在老桑樹下,手里拿著塊粗布,正幫青湄擦沾了桑葚汁的裙擺。那抹深紫的印記像朵沒開好的花,暈在水綠色的布上,格外顯眼。
“都怪二柱,”青湄噘著嘴,語氣里帶著點懊惱,“非說要比賽爬樹摘果子,結果把我撞下來了,還壓壞了半籃桑葚。”
沈秋低著頭,指尖輕輕蹭過那片污漬。桑葚汁漬得深,得用溫水泡過才能搓掉。他的動作很輕,怕弄疼了她,也怕把布料搓壞了。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落在他的發頂,碎金似的光點跳躍著,映得他耳后那點淡紅格外明顯。
“能洗掉。”他輕聲說,把布遞還給她,“回去用草木灰水泡泡。”
“還是你細心。”青湄接過布,順手塞給他幾顆最大最紫的桑葚,“給,甜的。”
沈秋捏著桑葚,指尖沾了點紫汁,像染上了胭脂。他放進嘴里,甜絲絲的,帶著點微酸,汁水順著喉嚨滑下去,很清爽。
“對了,”青湄突然湊近,聲音壓低了些,“我爹說,過幾天臨淄城有商隊過來,要收咱們村的草藥和獸皮。他們說路上不太平,想請幾個懂點拳腳的跟著護隊,一天給五十文錢呢!”
沈秋的動作頓了頓。五十文錢不少了,夠買兩斤好米,還能余點買些粗布。更重要的是,這是個能接觸到“外面人”的機會。
“王叔去嗎?”他問。王獵戶是村里最厲害的,商隊肯定想請他。
“我爹說他走不開,家里的獸皮還沒處理完。”青湄晃著腳丫,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二柱想去,可他爹說他毛手毛腳的,怕惹麻煩。”
她抬頭看沈秋,眼睛亮晶晶的:“你說,要是你去了,王叔會不會答應?”
沈秋沉默了。他練拳才三個月,雖然馬步扎得穩了,出拳也有了點力道,但離“護隊”還差得遠。真遇到什么危險,怕是護不住別人,還得拖累隊伍。
“我還不行。”他誠實地說。
“也是,”青湄有點失落,隨即又打起精神,“那你再練練!等下次商隊來,你肯定就行啦!”
沈秋看著她,點了點頭。心里那點“出去看看”的念頭,又被勾了起來。他得再快點變強,不光是為了自已,也為了……能早日兌現那個“帶她去鎮上看看”的承諾。
接下來的日子,沈秋練拳更刻苦了。每天卯時去王獵戶家,扎馬步、打沙袋,汗水浸透了短褐,又被風吹干,留下一圈圈白花花的鹽漬。王獵戶教了他幾招實用的擒拿術,都是近身搏斗的技巧,不用太多蠻力,靠的是巧勁卸力,正適合他現在的身量。
“記住,遇敵先護已。”王獵戶捏著他的手腕,調整著他的姿勢,“你力氣不如人,就得比別人快,比別人準。瞅準對方的破綻,一下制住,別給人反撲的機會。”
沈秋認真地聽著,一遍遍地練習。他的進步很快,尤其是在技巧上,總能一點就透。王獵戶說他“天生就該吃這碗飯”,眼神里的贊許越來越多。
這天傍晚,沈秋練完拳回家,剛走到村口,就看見幾個外鄉人站在老桑樹下,背著鼓鼓囊囊的包袱,腰間佩著刀,正和村長說著什么。他們的穿著比村里人講究,布料是細密的麻布,腰間還系著皮質的腰帶,看著像是走南闖北的商人。
“是臨淄來的商隊!”旁邊有村民小聲議論,“聽說帶了不少好東西,有西域的香料,還有秦國的鐵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