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夏的筆“啪“地掉在地上。
她撲過去握住他的手,那雙手還帶著熱度,比三天前的冰坨子暖多了。
帳篷外突然傳來喧嘩,她掀開門簾,就見幾十個傷兵蹲在地上,用炭筆在破布上畫著歪扭的表格——正是她的《術后監(jiān)護表》。
“醫(yī)官!“有個斷腿的士兵舉著破布沖她笑,“俺們照著你記的,每天記咳嗽次數、藥苦不苦,比以前蒙頭等好得快!“
阿灰舉著一摞樹皮跑過來,眼睛亮得像星子:“醫(yī)官你看!
張大頭說他陰雨天咳嗽加重,李二牛說喝了去痰藥尿多。。。。。。原來咳嗽和天氣有關!“
云知夏接過樹皮,指尖劃過那些歪扭的字跡。
她突然轉身對阿灰道:“去把所有傷兵的記錄收上來,按癥狀分類。
明天開始,每人發(fā)一片樺樹皮,自己記日志?!?/p>
“這能成嗎?“老藥駝蹲在她腳邊搗藥,“那些酸秀才該說咱們粗人配不上筆墨?!?/p>
“配得上?!霸浦耐h處正在傳抄表格的傷兵,“能救命的,就配得上。“
她沒料到,麻煩來得這樣快。
第七日清晨,兵部的朱漆馬車碾著凍土進了營地。
為首的官員甩著水袖,指尖點著她剛整理好的三百本傷兵日志:“云醫(yī)官,有人告你以邪術控人心智,這些。。。。。?!八笃鹨槐救罩?,“這些歪歪扭扭的字,可是傷兵自愿寫的?“
云知夏拍了拍手,帳篷外立刻涌進十個傷兵。
斷腿的、箭傷的、刀砍的,站得歪歪扭扭卻精神十足。
她指向最前面的老兵:“王鐵柱,說說你昨天記了什么。“
“回醫(yī)官!“老兵挺直腰桿,“寅時咳五聲,辰時喝清肺湯,苦,未時尿兩次,申時腿癢。。。。。?!?/p>
“停?!肮賳T的水袖抖了抖,翻著日志核對,“當真一字不差?“
“差了一個字?!霸浦耐蝗婚_口,“他說苦,日志里寫的是極苦?!八D向老兵,“是不是湯里加了枇杷蜜,比前日更苦?“
老兵撓頭笑:“醫(yī)官神了!俺娘熬藥都沒你記的細?!?/p>
官員的臉漲成豬肝色,最后把日志重重摔在桌上:“算你狠!
不過這法子。。。。。?!八麎旱吐曇?,“若推廣全國,邊軍戰(zhàn)力能增幾成?“
“不增戰(zhàn)力?!霸浦奶嫠砗帽凰y的日志,“只減枉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