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夜,她輾轉難眠。總覺得有什么事懸而未決。她想起堂兄目地穴——村里唯一懂風水的老人,年輕時曾游歷名山大川,拜過幾位隱世高人,對命理相術頗有研究。
她連夜請來目地穴。
堂兄年過六旬,須發皆白,眼神卻銳利如鷹。他盯著曹賽文的面相,良久不語。燭光搖曳,映照在少年清秀的臉上。
突然,目地穴嘆氣:“堂妹,你兒確是‘報恩胎’。眉清目秀,印堂飽滿,耳垂厚大,主福澤深厚。他前世受你大恩,今生來還,聚財、旺運、招貴人、避災禍,樣樣俱全。”
目地蓮剛松一口氣,他又說:“但他報恩,只到十八歲。”
她愣住:“十八歲?”
目地穴點頭,手指輕輕劃過曹賽文的眉心:“你看他眉心,有條細紋,極細,像‘斷線珠’。此紋一生難得一見,主‘報恩時限’。十八歲前,他為你家帶來財富、健康、貴人扶持,助你家翻身。十八歲后——報恩結束,業力歸位,他的人生,便歸他自己。”
目地蓮不信:“血濃于水,他能忘了父母?”
目地穴搖頭,聲音低沉:“不是忘,是‘業力轉移’。因果輪回,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還完債,便要走自己的路。若強留情,反生怨氣,傷己傷人。你當順其自然,莫起貪念。”
她心中一刺,像被針扎。可她仍倔強地說:“他是我生的,養的,教的。沒有我,哪有他?”
目地穴閉眼,不再多言,只留下一句:“天機不可盡泄。你且記住,十八歲,是他命運的轉折點。過了那關,是福是禍,看他自己。”
她不信,可那句話,像根毒刺,深深扎進心里,日夜作痛。
送別那天,火車站人山人海。曹賽文穿著母親親手縫制的藍布衫,背著書包,站在月臺上。目地蓮緊緊抱著他,淚流滿面:“賽文,美國那么遠,你一個人,吃得慣嗎?冷了沒人給你加衣……生病了誰照顧你……”
曹賽文輕拍母親后背,像哄小孩:“媽,我是去報效國家,不是去享福。你放心,我會常打電話,寄照片,等我學成歸來。”
她點頭,可心如刀絞,仿佛預感到,這一別,便是天涯。
火車鳴笛,緩緩啟動。她追著車跑,直到身影消失在鐵軌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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