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深處,一處被遺忘的古老溶洞之中,此刻正彌漫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穿山甲精——如今或許該稱它為“鐵鱗老妖”——正盤踞在洞穴中央。這里曾是遠古先民祭祀的場所,巖壁上還殘留著模糊的圖騰刻畫,此刻卻成了妖物蛻變的溫床。
八十一顆內丹,懸浮在它周身,如同八十一顆顏色各異的星辰,按照某種玄奧的軌跡緩緩旋轉。有赤紅如火的狐丹,散發著魅惑與熾熱;有幽藍如水的蛇丹,透出陰冷與劇毒;有土黃厚重的猞猁丹,蘊藏著山岳之力;還有青翠欲滴的柳仙丹,縈繞著草木生機……這些原本屬于不同精怪苦修多年的精華,此刻正被強行抽取、融合。
鐵鱗老妖雙目緊閉,周身鱗片開合,每一次呼吸都引動著內丹矩陣的明滅。磅礴的妖力如同實質的潮水,一波波沖刷著洞穴。巖壁上的古老圖騰在妖力侵蝕下紛紛剝落,地面的碎石無聲化為齏粉。它那原本因天劫而焦黑的脊背,在內丹之力的滋養下,舊痂脫落,新生出暗沉如玄鐵、邊緣卻泛著金屬冷光的厚重鱗甲,每一片鱗甲上都隱隱浮現出扭曲的符文,那是被它吞噬的諸多精怪臨死前的怨念所化。
“吼——!”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仿佛來自洪荒的咆哮震徹洞穴。八十一顆內丹的光芒驟然坍縮,盡數沒入鐵鱗老妖的體內。它猛地睜開雙眼,黃褐色的豎瞳已化為純粹的金色,目光所及之處,空氣都微微扭曲。一股遠超從前的兇戾、霸道的氣息如同風暴般席卷開來,整個溶洞劇烈搖晃,仿佛無法承受這股力量。它人立而起,身軀竟比之前龐大了數倍,爪尖劃過虛空,帶起刺耳的撕裂聲。
功力大漲!此刻的它,自覺已站在了此界妖物力量的頂峰,昔日那些需要謹慎對待的對手,如今在它眼中,不過土雞瓦狗。
它需要一場勝利,一場碾壓式的勝利,來宣告新時代的來臨,來宣泄力量充盈帶來的躁動。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那只躲在渾河底下,曾見證它狼狽渡劫的——大蛤蟆精。
渾河之水,依舊渾濁東流。河岸邊的蘆葦叢在它沉重的腳步下成片伏倒。鐵鱗老妖來到河畔,甚至懶得呼喚,只是將凝聚了龐大妖力的一只前爪,輕輕按在河岸的泥地上。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并非來自碰撞,而是妖力直接穿透大地,作用于河床深處。整個河段像是被一只無形巨錘砸中,水面先是詭異的凹陷,隨即猛地向上炸開數丈高的渾濁水柱!河底淤泥被翻攪上來,魚蝦驚恐地躍出水面。
“老蛤蟆!滾出來!”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靈魂的威壓,在河面上回蕩,“昔日你縮頭不出,今日,本王親臨,你可還敢做那縮頭烏龜?”
河底深處,那片水草叢生的洞穴中,體型龐大的蛤蟆地仙猛地一顫,鼓脹的眼珠里充滿了驚懼。它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令它靈魂都在戰栗的妖力,遠比上次遭遇時恐怖十倍、百倍!它死死趴伏在冰冷的河泥上,連大氣都不敢喘,更別提回應了。臥在河底不敢出來,此刻的慫恿,是唯一的保命之道。
鐵鱗老妖等了片刻,不見動靜,金色瞳孔中閃過一絲不屑與嘲弄。果然是個無膽鼠輩。
然而,渾河并非只有蛤蟆精一位水族。就在鐵鱗老妖轉身欲走之際,河面再次破開,一道墨綠色的龐大身影攔住了去路。那是一只修煉了近五百年的大王八精,背甲黝黑發亮,如同覆蓋著苔蘚的巖石,頭顱猙獰,眼中燃燒著捍衛領地與水族尊嚴的怒火。
“鐵鱗妖!休得猖狂!渾河還輪不到你撒野!”王八精聲音沉悶如雷。
鐵鱗老妖甚至沒有正眼看它,只是隨意地一抬爪,隔空揮出。
“聒噪。”
一道凝練至極的烏光,如同撕裂布帛般,輕易破開了王八精厚重的護體水盾,精準地拍擊在那看似堅不可摧的背甲之上。
“咔嚓——轟!”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爆響!那經歷了數百年風霜、抵御過無數次攻擊的堅硬背甲,在這一爪之下,竟如同脆弱的瓷器般,被拍碎了王八殼子!碎片四濺,露出底下模糊的血肉。王八精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嚎,龐大的身軀被殘余的巨力轟飛,重重砸回河中,濺起漫天水花,生死不知。
河水瞬間被染紅了一片。其他暗中窺視的水族精怪,無不膽寒,再不敢有任何異動。
鐵鱗老妖冷哼一聲,正欲離去,卻感應到一股陰冷銳利的氣息自身后鎖定而來。
常九爺來了。
這位常家仙中的長輩,現出了部分法相,人身蛇尾,高達數丈,手中握著一柄由自身蛻皮煉制的蛇形長劍,劍鋒直指鐵鱗老妖,聲音冰寒刺骨:“孽障!交出我徒孫黑蛇的內丹,自廢修為,或可留你殘魂入輪回!”
鐵鱗老妖緩緩轉身,金色瞳孔中滿是戲謔:“常九?來得正好,你那徒孫的內丹,味道尚可。你苦修千年,內丹想必更為滋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