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護送著龐大的車駕隊伍,沿著來時的路線,星夜兼程,向東疾行。
盡管鄧安嚴令加速,但隨行的皇室成員、宮人、戰俘、以及被迫遷移的官員及其家眷隊伍冗長,速度終究快不起來。
旌旗招展,車馬轔轔,隊伍在初春的官道上拉成了一條蜿蜒的長龍。
一路上,鄧安并未放松警惕,不斷派出斥候探查后方,嚴防李傕、郭汜追兵。
同時,他也在思考如何進一步鞏固這來之不易的“成果”。
掌控天子只是第一步,如何利用好這張牌,平衡各方,消化這次軍事冒險帶來的影響,才是關鍵。
這一日,隊伍中途休整。
鄧安策馬來到獻帝那輛雖經匆忙準備、卻依舊能看出幾分皇家氣派的馬車旁。
他揮手讓護衛的宦官和宮女稍稍退開,自己則翻身下馬,來到車駕窗前。
車窗的簾幕被輕輕挑起,露出獻帝劉協那張依舊蒼白、帶著些許疲憊和麻木的臉。
經歷了董卓的暴虐、王允的短暫掌控,再到如今鄧安這更具壓迫感的“保護”,這個少年天子的眼神中,早已失去了這個年齡應有的光彩,只剩下一種近乎認命的沉寂。
“陛下,連日趕路,辛苦了。”鄧安微微躬身,語氣保持著表面上的恭敬。
獻帝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多余的反應。
鄧安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臣思慮再三,為免再生禍端,欲請陛下頒下一道詔書。”
獻帝抬起眼皮,看了鄧安一眼,依舊沉默。
鄧安繼續道:“詔書內容,便是赦免李傕、郭汜、張濟、樊稠等西涼舊部之罪。”
此言一出,獻帝的眼中終于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似乎有些意外。
鄧安解釋道:“陛下,此非縱容,而是權宜之計。李郭等人,如今如同喪家之犬,驚懼交加。
若朝廷緊逼不放,他們走投無路,必會鋌而走險,聚眾再反,屆時關中難免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不如給他們一條生路,明示赦免,他們見無性命之憂,多半會自行散去,退回涼州老家。如此,可不戰而屈人之兵,為陛下,為朝廷,贏得喘息之機,穩定關中大局。”
他這番話,半是真心的戰略考量,半是給自己“不立即剿滅”尋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畢竟他剛經歷大戰,需要時間消化,也不想立刻再與西涼殘部死磕。
獻帝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些權術權衡,他聽得太多了。
無論鄧安說得如何天花亂墜,最終目的,無非都是為了其自身的勢力穩固。他早已習慣了這種被安排、被代表的命運。
見獻帝沒有反對,鄧安話鋒突然一轉,聲音壓低了幾分,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重量:
“陛下放心。有臣在,必保陛下安然無恙,重振漢室聲威。”
他微微前傾,目光看似恭敬,卻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深意。
“更何況,傳國玉璽,此刻正在臣手中妥善保管。此乃天命所歸之象征,臣定當竭盡全力,護佑陛下,使之重歸正朔,光耀朝堂。”
“傳國玉璽”四個字,如同驚雷,在獻帝耳邊炸響!
他猛地抬起頭,一直麻木的臉上終于出現了劇烈的情緒波動——那是震驚,是難以置信,甚至有一絲本能般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