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5年5月,初夏)
襄陽城仿佛一夜之間被浸染在了濃烈的紅色之中。
大將軍兼河洛侯鄧安,將同時納馮妤、董白、蔡文姬、杜夫人、蔡夫人、樊玉鳳六位美眷為妾的消息,早已傳遍四方。
盡管外界非議未絕,但在絕對的權力面前,所有的雜音最終都化為了表面上的恭賀與喧囂的籌備。
大將軍府張燈結彩,紅綢錦緞從府門一直鋪陳到內院深處,連綿不絕,幾乎要將整座府邸包裹起來。
仆從侍女穿梭如織,搬運著數不盡的酒肉、禮器、妝奩,空氣中彌漫著酒香、脂粉香和一種過度喜慶帶來的、近乎窒息的繁華。
婚禮當日,盛況空前。
因暫無大規模戰事,鄧安麾下散布各地的文臣武將大多奉命回襄道賀,一時間,襄陽城內冠蓋云集,駿馬嘶鳴,將星閃耀。
這場婚禮的流程本身,就充滿了荒誕感。
依古禮,納妾雖不及娶妻隆重,但也需循“六禮”之儀。
然而,一次性為六人操辦,且身份背景如此復雜特殊,使得整個過程如同一場精心編排卻又略顯混亂的戲劇。
吉時已到,鼓樂喧天。
沒有傳統意義上一位一位新娘入門的情景,取而代之的是六頂規格相似、卻因新娘身份微妙而裝飾略有不同的花轎,幾乎同時從府內不同的別院被抬起,沿著鋪滿紅綢的路徑,在無數賓客、軍民好奇、艷羨、乃至非議的目光注視下,繞行至主體大殿前。
六位新娘,身著大同小異的緋色嫁衣,頂著紅蓋頭,由侍女攙扶著,依次裊裊婷婷地走入大殿。
那場景,壯觀之余,更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屬于這個亂世特有的、對禮法與常規的踐踏與重塑。
大殿內,高朋滿座。
鄧安身著玄端禮服,站在主位之前,臉上帶著意氣風發的笑容,看著眼前這六位即將正式成為他妾室的女子。
他心中涌起一股極大的滿足感,這是權力帶來的、最直觀的盛宴。
然而,紅蓋頭之下,六位新娘的心境卻是五味雜陳:
馮妤蓋頭下的臉蛋紅撲撲的,心中滿是懵懂的甜蜜與對未來的憧憬,只覺得周遭喧鬧,心中卻安穩。
董白緊握著手中的玉如意,既是欣喜于終于有了名分,又隱隱擔憂自己是否會因出身而遭人白眼,步伐略顯拘謹。
蔡文姬心境最為復雜。她才華橫溢,心高氣傲,如今卻要與其他五人,尤其是與蔡夫人、樊玉鳳這等身份敏感之人一同行禮,心中既有得償所愿的安然,也有一絲才女屈就的淡淡不甘與羞赧。
杜夫人全程幾乎是被侍女半扶著走,心中惶恐遠大于喜悅,只覺得如墜夢中,每一步都踩在云端,生怕行差踏錯,惹來災禍。
蔡夫人步伐從容,姿態依舊保持著過往的優雅,但紅蓋頭下的面容卻無多少喜色,只有一片沉寂的認命與麻木。為了家族,為了生存,這身嫁衣,不過是另一重枷鎖。
樊玉鳳蓋頭遮蔽了她倔強而屈辱的眼神,她的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重,仿佛腳下不是紅毯,而是燒紅的烙鐵。她緊咬著牙,忍受著這份強加于身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