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是沒有破綻,就愈令人生疑。
卻也沒有什么辦法,孤的毒生生挨了半年,半年的冷水湯沐致寒氣入體,已時常覺出頭疼來。
那時候的孤十分年輕,才二十有六,壯志未酬,豈能前功盡棄。
孤已經等不及,是與不是,總得解毒。
因而孤將她留在帳中,暗中窺察。
察她是蓄意接近,心懷鬼胎,還是守分安常,身家清白。
諸君,孤對衛姝十分防備。
每每侍奉,無不是令她趴下,她甘愿承受,不聲不響,不哭不求,與去歲冬的吾妻有什么不同呢?
只是自從她來,孤的毒日復一日地加重,似對她上了癮,欲罷不能,不止不休。
孤時常恍惚,確信是她,又確信不是。
盼著是她,也盼著不是,不愿故人之女到底做了旁人的細作。
日子久了,孤也神思恍惚,不知到底是與不是了。
直至一日,孤發現了她的毒簪。
諸君,清白人家的女兒,豈會隨身攜毒。
孤驗證了自己的防備與猜疑。
簪中玄機暗藏,內里五毒俱全,招招致命。
旦要孤打開機關,露出內里的毒來,她必死無疑。
她有一雙剪水雙瞳,清波流轉,看起來盈盈一脈。
一副嗓音嬌軟生怯,楚楚可憐。
她用這樣的眸子望孤,眼里的水光滾著,滾上了孤的指節。
唉,卑賤的美人。
諸君,她從中山蕭氏那里學了這樣的手段。
她的驚駭,戰栗,與音中的輕顫,孤都看見了。
諸君,這一生孤身邊總有許多美人,然孤不算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孤不曾擰開毒簪,想要留她一命。
不是因了她的盈盈一脈,皮相骨肉在孤這里從來不算什么,孤留她一命,不過是因了她與吾妻有七八分的相似。
像吾妻,是她的福氣。
孤放她走了,賜了她脫籍文書,留了婆子和銀錢,但愿她走,遠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