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
并非空無一物,而是失去了所有“存在”定義的絕對之無。沒有光,沒有暗,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甚至連“自我”這個概念都變得模糊而遙遠。
這就是被“格式化”后的狀態嗎?
林晚寧殘存的意識碎片,如同消散的星塵,在這片絕對的虛無中漂浮。沒有思考,沒有感覺,只有一種永恒的、冰冷的沉寂。
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億萬年。
一點微弱的、與這片虛無格格不入的“波動”,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石子,悄然蕩開。
是那個印記!
那個由她最后的不屈意志、混沌之靈竊取的“真實宇宙”坐標信息、以及未被完全抹除的混沌能量融合而成的奇異印記,在絕對的虛無中,如同沙漠中埋藏的種子,憑借著那微不足道卻頑強至極的“差異性”,開始了緩慢而艱難的……“復蘇”。
它吸收著虛無中偶爾泛起的、連“搖籃”系統都無法完全掌控的量子漲落,吸收著那些被格式化后殘留的、最本初的信息塵埃。這個過程緩慢得令人絕望,如同用露水填充海洋。
但它終究是在“存在”著,在“活動”著。
漸漸地,一點微弱的、混沌色的光暈,在絕對的黑暗中亮起,如同宇宙誕生之初的第一縷光。
光暈之中,一些極其破碎、混亂的意念開始重新匯聚、拼湊。
我是……誰?
林晚寧……
溯源者……
母親……秦念知……
沉野……
混沌之靈……
搖籃……格式化……
破碎的記憶碎片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紙片,艱難地回歸,構筑著一個極其脆弱、卻真實存在的“自我”意識核心。
她“醒”了過來。
以一種她無法理解的形式,存在于這片被格式化后的“廢墟”之中。
她“看”向四周。
這里曾經是源火之心空間,是混沌光海洶涌澎湃的圣地。如今,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連灰色都算不上的“背景板”。圣山結界、守林人村落、陸沉野、巖……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她記憶中一場虛幻的夢。
不,不是夢。
她能感覺到,腳下那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屬于源火之心本源的“脈搏”,雖然極其暗澹,卻依舊頑強地跳動著。它并未被徹底毀滅,而是如同進入了最深的沉眠,或者說,被“壓縮”到了某種極致的狀態。
而她自身,也并非實體。她更像是一段擁有自我意識的數據流,一段不屈的“信息幽魂”,依托于那個混沌印記和殘存的源火之心脈搏,茍延殘喘于這格式化的廢墟里。
絕望嗎?
是的。深入骨髓的絕望。她失去了身體,失去了幾乎所有的力量,被困在這片死寂之地,而敵人是掌控著整個世界底層規則的“搖籃”。
但在這極致的絕望深處,那一點源自“外來變量”的不屈,那一點見證了無數犧牲的憤怒,以及……那個深深烙印在她意識最深處、由混沌之靈用自身存在換來的……“真實宇宙”坐標,如同狂風暴雨中最后的一盞燈塔,支撐著她沒有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