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在一旁仔細觀察著鐵牛的呼吸、肌肉的顫動、重心的穩定。他手指偶爾在鐵牛腰背、肩肘的關鍵肌肉群上輕輕一點,或按或揉,運用導引術的微弱氣勁,幫助他疏通局部淤堵的氣血,引導力量更順暢地傳遞。
“堅持住,鐵牛哥。力生于足,主宰于腰,形于手指。你的根很穩,這是天生的優勢。現在要做的,是讓力量貫通起來,不再分散。”林玄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
時間一點點流逝。鐵牛渾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虬結的肌肉上。他感覺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動沉重的風箱,肺葉火辣辣的。肌肉的酸痛已經變成了麻木,但他依舊死死堅持著,眼神中的倔強如同燃燒的炭火。
就在他感覺快要到達極限,眼前陣陣發黑時,一股奇異的暖流,毫無征兆地從他深深扎入大地的腳底涌泉穴升起!
這暖流極其微弱、模糊,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氣,轉瞬即逝。但對于一直緊繃著身體、感受著酸麻脹痛的鐵牛來說,這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的暖意,卻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驚雷!
“咦?!”鐵牛猛地睜大了眼睛,全身劇震,差點從樁功中跌出來。剛才那是什么?腳下…好像…熱了一下?像踩在剛熄火的爐渣上?
“怎么了?”林玄立刻察覺他的異樣。
“腳…腳底板!剛才…好像有點熱?”鐵牛喘著粗氣,不確定地說道,眼神中充滿了驚奇和茫然。
林玄眼中精光一閃!涌泉穴為腎經起始,乃人體溝通地氣的重要門戶!鐵牛心思純粹,體魄強健如大地,在極限堅持下,竟真的憑借這至簡的“強體樁”,模模糊糊地引動了最為原始、最為厚重的“地氣”?!
雖然只是一絲微弱到極點的感應,甚至可能只是氣血奔涌產生的錯覺,但這無疑是一個絕佳的開端!這證明鐵牛的體質,確實與“厚土”之力有著天然的親和!
“很好!鐵牛哥,記住這種感覺!”林玄的聲音帶著一絲欣喜,“這就是你自身氣血奔涌,引動地力共鳴的征兆!雖然微弱,但證明此路可行!繼續堅持,調整呼吸,試著去…抓住它!”
鐵牛雖然還是懵懵懂懂,不明白什么“地氣”、“共鳴”,但他聽懂了林玄語氣中的肯定和鼓勵。這讓他精神大振!原來自己不是完全沒感覺!他連忙重新穩住身形,更加努力地去回想、去捕捉剛才腳底那一閃而過的溫熱感。
這一次,他不再僅僅想著“打熬筋骨”,而是多了一份模糊的期待。每一次深沉的呼吸,每一次力量的凝聚,都仿佛在向腳下的大地探尋著什么。
林玄沒有再打擾他,只是在一旁靜靜守護,偶爾出手幫他調整一下過于僵硬的姿勢,確保他不會因動作變形而拉傷筋骨。
月色西移,院中的蟲鳴似乎也微弱了許多。鐵牛依舊如同鐵鑄的雕像般矗立著,汗水在他腳下匯成了小小的一灘。他渾身熱氣蒸騰,肌肉在極限的顫抖中仿佛進行著某種緩慢而堅韌的蛻變。那腳底的溫熱感沒有再出現,但他心中的煩躁卻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與希望。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朝著守護的目標,邁出堅實的第一步!
就在鐵牛沉浸在這痛并充實的錘煉中時,慈濟堂緊閉的后門處,傳來極其輕微、卻帶著一絲風塵與疲憊的響動。一道融入夜色的身影,如同歸巢的夜鷹,悄無聲息地翻了進來。
是秦越人回來了。他銳利的目光第一時間掃過院中,落在了月光下如同鐵塔般站樁、渾身熱氣蒸騰的鐵牛身上,以及一旁靜靜守護的林玄。秦越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歸于深潭般的平靜。他沒有出聲,只是對著看過來的林玄微微頷首,便如同影子般滑向自己那間依舊黑暗的廂房。
鐵牛正專注于腳下那若有若無的感應,并未察覺秦越人的歸來。但林玄卻清晰地看到了秦越人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凝重,以及身上那幾乎被夜露洗去、卻依舊殘留的一絲河灘邊的水汽與…淡淡的、甜膩而陰冷的草藥氣息?
林玄的目光微微一動,但并未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走的路,需要守護的秘密。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鐵牛身上,嘴角泛起一絲欣慰的笑意。
鐵牛的煩惱,正在這沉凝的樁功與流淌的汗水中,一點點化作通往力量之路的基石。而秦越人的目標,顯然也取得了關鍵的進展。慈濟堂的夜,在各自的努力與守護中,顯得格外深沉而富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