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ecapade沒有回應。她的眼睛依然盯著前方,但嘴唇抿得更緊,下頜的線條繃得更硬。車廂里又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低鳴和輪胎摩擦路面的聲音,只有窗外后退的景色和頭頂綠色的拱廊。
然后,Ruffian想起有一份藥還沒吃。
她從手插進的褲子口袋中把那一小袋不知道什么時候放進去的藥掏出來,倒到手上,然后一口吞下,沒有喝水,直接往下咽。
她能感受到那些小小的顆粒在喉間往下滑。
車子駛進一個安靜的社區,街道兩旁是獨立的老式房屋,都有寬敞的庭院和茂密的樹木。Icecapade在一棟白色的兩層房子前停下,房子很樸素,但維護得很好,前院的草坪修剪整齊,花壇里開著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到了?!彼f,熄滅了引擎。
Ruffian提起旅行袋,跟著她下車。午后的陽光很溫暖,灑在皮膚上,帶來一種久違的、真實的觸感??諝庵袕浡嗖莺湍嗤恋臍庀?,混合著遠處傳來的割草機的嗡嗡聲和鳥鳴。一切都平靜,安寧,像另一個世界,與醫院,與賽道,與閘箱,與那些報紙,那些目光,那些議論,完全隔絕。
Icecapade打開門,示意Ruffian進去。房子內部很簡潔,家具都是老式的,但很干凈,一塵不染。客廳里有一面墻全是書架,擺滿了各種書籍和錄像帶。另一面墻上掛著幾幅畫,都是抽象的風格,色彩大膽,線條狂野。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像剛洗過的床單在陽光下曬干的味道。
“你的房間在樓上。”Icecapade說,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左邊第一間。浴室在走廊盡頭。廚房在樓下,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拿?!?/p>
她的語氣很干脆,像在交代任務,但Ruffian能感覺到那種刻意保持的距離感下的關心。Icecapade從來不是一個善于表達情感的人,她的關心總是隱藏在尖銳的言辭和冷漠的外表下,像刺猬的刺,保護著柔軟的腹部。
Ruffian點了點頭,提著旅行袋上樓。樓梯是木制的,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走廊很暗,只有盡頭的一扇窗戶透進一點光。左邊第一間房門半開著,她推開門。
房間不大,但很整潔。一張單人床,鋪著素色的床單。一個衣柜,一個書桌,一把椅子。窗戶朝向后院,能看到一片茂密的樹叢和遠處鄰居家的屋頂。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
Ruffian把旅行袋放在床上,走到窗邊。后院很安靜,樹叢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枝葉間有鳥雀跳躍。遠處傳來割草機的嗡嗡聲,像某種催眠的白噪音。一切都平靜,安寧,像另一個世界。
但她的身體還記得。
記得金屬欄桿的冰涼硌著后背。記得對方身體的重量壓上來,滾燙得像烙鐵。記得粗糙的手套摩擦她腰部的皮膚。記得那根堅硬的東西抵在她腿根,滾燙,粗大,像燒紅的鐵棍。記得它擠進她身體的瞬間,撕裂般的疼痛,內壁被撐開到極限的拉伸感。記得每一次撞擊時內臟被攪動的鈍痛,記得敏感點被擦過時尖銳的快感,記得體液源源不斷地涌出,記得高潮時身體失控的痙攣,記得滾燙的精液噴射進來,灌滿她的內部。
記得Whitley的拳頭砸在對方臉上的聲音,記得骨頭斷裂的聲音,記得鮮血濺在泥土上的樣子,記得對方躺在泥地里抽搐的身體,記得那些報紙,那些照片,那些文字,那些目光。
她的手指抓緊了窗框,木頭的粗糙質感摩擦著掌心。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飽滿的胸脯在白色襯衫下快速聳動。她的腿在顫抖,大腿內側的肌肉在抽搐,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根東西在里面橫沖直撞的觸感。
燥熱消失了。
但寒冷還在。像冬夜的霧氣,從四肢末端開始蔓延,一點點滲透進皮膚,滲透進肌肉,滲透進骨頭。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牙齒開始打顫。
樓下傳來廚房的聲音——冰箱門打開又關上,水龍頭打開又關上,餐具碰撞的輕微聲響。Icecapade在準備什么,或許是茶,或許是簡單的食物。那些日常的聲音像錨,將Ruffian從記憶的深淵里拉回來,拉回這個安靜的午后,拉回這個整潔的房間,拉回這個與世隔絕的避難所。
她松開窗框,手指展開,掌心里留下了木頭的壓痕。她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身體的顫抖逐漸停止。她轉過身,走到床邊,坐下。床墊很軟,彈簧在她身下發出輕微的呻吟。她躺下,眼睛盯著天花板,那里有一道細微的裂縫,從墻角延伸出來,像地圖上的一條河流,蜿蜒著消失在視野邊緣。
她閉上眼睛,讓黑暗吞沒視線。她的意識開始下沉,像石頭沉入深海,被冰冷的、沉重的海水包裹。在黑暗的、無夢的睡眠里,沒有閘箱,沒有撞擊,沒有疼痛,沒有快感,沒有鮮血,沒有憤怒,沒有愧疚。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虛無,像子宮般將她包裹,讓她暫時忘記自己是誰,忘記發生了什么,忘記身體深處那顆被埋下的種子正在黑暗中靜靜蟄伏,等待著某個時刻破土而出。
但她不知道,那顆種子已經發芽。
在黑暗的土壤深處,在寒冷的深處,在傷痕的深處,它已經悄悄破土,伸出細嫩的根須,纏繞著她的內臟,汲取著她的血液,在她的子宮里筑巢,開始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