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太守府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張繡陰晴不定的臉龐。鄧安那封親筆信和那份厚重的禮單,就像兩塊燙手的山芋,讓他坐立難安。
信上的言辭很客氣,甚至帶著幾分欣賞,“各為其主”、“罷兵言和”、“共御外侮”這些字眼,稍稍緩解了他因新野之戰和胡車兒敗北而產生的尷尬與敵意。
但那五百石糧食和一百匹戰馬的“薄禮”,以及信末隱約透露的“更進一步的合作可能”,卻像重錘敲擊在他的心頭。
他不是蠢人,自然看得出鄧安已對宛城形成戰略包圍。
東面的汝南,北面的新野,都插上了“鄧”字旗。南面的劉表……想到劉表,張繡眉頭皺得更緊。
新野失守的消息傳到襄陽后,劉表確實來了信,語氣雖依舊溫和,但字里行間對他“馳援不力”的些許責備,以及要求他“加強戒備,謹防鄧安再度南下”的命令,都讓他感到一種疏離和壓力。
劉表終究是荊州之主,而他張繡,不過是客居于此的涼州將領。
“共御外侮?”張繡喃喃自語,“劉景升算‘內’嗎?他何時真正信任過我涼州子弟?”一種寄人籬下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與此同時,城內的豪強們也開始活躍起來。
張氏、趙氏的族長,先后以“商議防務”、“進獻勞軍物資”為名求見,話里話外都在試探他對鄧安的態度,并隱晦地提及汝南豪強在鄧安麾下如何安穩,糧道如何暢通,暗示若能保境安民,他們愿意支持任何能帶來和平與繁榮的強者。
另一邊,胡車兒的營帳內。
這位莽撞的猛將,正摩挲著那黃澄澄的金錠和光滑的錦緞,心里如同貓抓一般。
鄧安使者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偏將軍”、“食邑五百戶”、“仍領鐵騎”。
這些,是他在劉表那里想都不敢想的厚賞。
劉表雖也用他,但總隔著一層,糧餉器械時有克扣,更別提如此厚重的私賞和明確的晉升承諾了。
“娘的,跟著繡哥兒在這里受這鳥氣!鄧安那邊,聽起來倒是不錯……”胡車兒灌了一口酒,嘟囔著。
他雖然忠于張繡,但亂世之中,誰不想博個更好的前程?鄧安的強勢和大方,讓他心思活絡了起來。
這幾日在軍中,他對部下約束也松了些,偶爾還會抱怨幾句荊州方面補給不及時。
而在賈詡靜謐的書房中。
這位以智計深沉、明哲保身著稱的謀士,正對著荀攸那封書信,陷入了長久的沉思。油燈的火焰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動。
荀攸的信,寫得極有水平。
沒有咄咄逼人的招降,而是如同老友談心,分析大勢,指陳利害。